乍见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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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世的日子
要比正午更明
虽有黑暗
仍像早晨

【双黑/太中】因为怂所以只能把告白说给花听这件事

*是@虞非殷 点的“一方变成植物被另一方带回家”的故事

*我流西幻+我流太中,礼貌劝阻考据党

*原名《flowever》,是“flower”和“forever”的组合(但是不够沙雕没办法完美契合我的气质于是被毙掉了)




1.

“你不要以为这是一颗普通的花种,这可是我拼了半条命才从流离之地带回来的,传说当它开花时,培育它的人将会得到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梶井基次郎站在中原中也家门口,身上的袍子破破烂烂还沾满了灰尘,迎着好友嫌弃的目光,这位穿着奇怪的探险家咽了口唾沫,想要继续介绍自己手心里那颗灰扑扑的种子。


但中原中也显然没打算给他面子,拒绝的话说得很干脆:“我不要。”


“哎哎哎,别啊。”梶井基次郎伸手拽住中原中也的衣袖,被瞪了一眼后又悻悻地收回手臂,略带委屈地解释:“我并非是收了报酬却不想帮你带回‘厄运宝石’,但……这不是出了点意外吗?谁知道那家伙也会去流离之地啊?”


“那家伙?”中原中也的眉头皱成一团,能让梶井基次郎忌惮到不肯直呼其名的人似乎也没几个,而那位因为体质特殊无法使用魔法所以埋头钻研魔药的药剂师,恰好是其中一位。


如果是他的话,梶井基次郎没得手也是正常的。


中原中也揉揉眉心,头疼地把炼制魔药的事往后推了推。他还有很多工作没做,懒得跟梶井基次郎继续扯皮下去,便随意地摆摆手,要关上门回房去了。


“等等等等!”梶井基次郎又一次拉住了中原中也的衣袖,“种子,你的种子!这可是开花后能给培育者带来稀世珍宝的种子,你不感兴趣吗?”


“什么玩意,没听过。”中原中也对宝藏不感兴趣,他只对书房桌子上刚从拍卖会买回来的古籍感兴趣。


他抽回自己的袖子,把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喂喂,中原!”梶井基次郎欲哭无泪,还保持着一手拽好友袖子一手捧着花种的姿势站在原地,就在他思考如何才能让中原中也心甘情愿地收下花种时,房门又被打开,中原中也探出头,看了看梶井基次郎,伸手拿过了种子。


然后他说:“毕竟我给了你那么一大袋金币,不拿点什么也太亏了。……你还站在这干什么?”


“……”梶井基次郎敢怒不敢言,苦着一张脸,憋屈地说:“我这就走。”





2.

中原中也是在忙碌的间隙把种子种下的。


他正在准备去参加法师协会的例行年会,作为高级干部,他需要将这一年里协会的重要工作成果向大家做一个汇报,更重要的是,会长森鸥外说这次的例会十分不同寻常——他们将要那个游离于各协会之外的“武装侦探社”谈一笔合作。


太宰治的名字恰好就在社长福泽谕吉的随行人员一栏。


一想到那个麻烦的家伙,中原中也就觉得头疼。


他正在收拾行李,张着大嘴的行李箱怪左右晃头,“啊呜”一口吃下主人递过来的一件衣服,回味地咂咂嘴。


“换洗衣物,洗漱用品,法杖,魔药,文书……啊对,还需要带上给BOSS和红叶大姐的礼物。”中原中也一敲手心,整个人钻进柜子,从最深处的角落里捧出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长一短两柄冷兵器,长剑是给尾崎红叶的,短刀则要送给森鸥外。


中原中也反手把盒子塞进了行李箱怪的肚子里。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自言自语道:“身上的这件袍子也该换了。”他脱下身上的法袍,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刚定做好的正装,又戴上一顶礼帽。把换下来的袍子扔进全魔法洗衣机之前,他还细心地掏了掏口袋。


他摸到了那颗种子。


“啧。”中原中也随手把它扔进了客厅一个闲置的花盆里,连水也没来得及浇,就拍拍手掂上行李箱出门了。


“咔哒”。


门锁扣上的声音过后,是一阵魔法光。暗红色的光芒慢慢散去,花盆里的灰色种子轻轻动了动,竟是一点一点蹦跶着往前,跳出花盆,跳出客厅,跳进厨房的水池里,找到一滩残留的水渍。


种子高兴地在水渍里打了个滚,灰色的身体被浸湿,它又蹦跶着回到了花盆里,自力更生地挖了个浅坑,躺进去睡大觉。


“偶尔运动一下松松筋骨也是不错的嘛。”


似乎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这么说道。





3.

中原中也走进法师协会的会议室时,侦探社一行人已经到齐了。他一进门就看见瘫在沙发上的那条青花鱼,太宰治整个人懒洋洋的,坐没坐样,在会议室随便得像是在自己家。


说是自己家其实也没差,不管太宰治有没有退出协会,森鸥外与他总还是有那么一层养父子的关系在。


中原中也的眸子暗了暗。他想起七年前太宰治把他连蒙带骗坑进法师协会的事,由于初次见面后的合作就十分出色,森鸥外把两人组成搭档,由无法使用魔法但智多如妖的太宰治制定作战计划,由体术极佳魔法攻击强劲的中原中也负责强攻。


但太宰治在三年后擅自退出了法师协会,惹得长老团大怒。这群老家伙认为太宰治的行为是在蔑视法师协会高层的权威,他在没有提前申请的情况下直接退出,在他们眼中无疑是一种挑衅。


太宰治在法师协会的围追堵截下躲藏了两年,于20岁时加入“武装侦探社”,彻底与法师协会划清界限。


也彻底与中原中也划清界限。


“哟,中也。”


正在发呆的中原中也被这一声喊回神,他敛了神色,冲沙发上朝他挥手的男人翻了个白眼,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就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向森鸥外问好后坐下了。


太宰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中原中也的一举一动,但被注视的人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面色如常地翻看着自己带来的文书,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太宰,在看什么呢?”江户川乱步凑过来,叼着片饼干含糊不清地说。


太宰治收回目光,冲着这位大侦探笑笑,说:“没什么,看看自家狗有没有跟外人跑掉。”


“噢?那结果呢?”


太宰治笃定地回答:“他跑不掉的。”


“是吗。”江户川乱步不再说话。他在太宰治身边坐下,明目张胆地打量对面的中原中也,那大咧咧的目光让中原中也忍无可忍,终于抬起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江户川乱步扬起一个笑脸,故意往太宰治身边挤。


中原中也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又把头低下去了。


“乱步先生,您要不往旁边坐坐?”


太宰治撑着沙发扶手,在中原中也与江户川乱步对视期间他已经被挤倒了沙发最边缘,离地板只有一个扶手的距离,他头疼地看着侦探前辈,心里想着不知道中原中也又会把这一幕理解成什么。


见中原中也低下头,江户川乱步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太宰治。他拍拍手上的饼干碎屑,站起身来,要去找宫泽贤治再要一包薯片吃。临走时他扭头看了一眼太宰治,留下一句忠告:


“既然在意,那就不要装作游刃有余嘛。”





4.

会议开了很久。


先是中原中也汇报法师协会这一年里的工作和研究成果,接着森鸥外对此简单点评一下,顺便展望未来,然后尾崎红叶汇报协会的收入支出情况以及人员调动问题,最后森鸥外提提建议,这一段就算是过去了。


而接下来两个组织的会谈,才是今天会议的重头戏。


由于法师协会高层大洗牌,长老团被解散,所以代表法师协会与武装侦探社会谈的仅有森鸥外、尾崎红叶、中原中也和广津柳浪四人,而人手不足的武装侦探社也来了四人,分别是社长福泽谕吉、下任社长国木田独步,以及社员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


清场过后,几人按顺序坐下,江户川乱步正好在中原中也对面,而太宰治不得不对着广津柳浪慈祥的老脸,无聊地扣手指。扣得疼了,他就从口袋里掏出游戏机,在会议桌上堂而皇之地打起游戏来。


福泽谕吉懒得管他,森鸥外更不可能管他,整张桌子上除了中原中也谁都没去搭理太宰治。中原中也死死捏着笔杆,隔几秒瞪一眼太宰治,谁知那家伙根本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还抬起头甩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中原中也气得牙痒痒,有碍于场合不能出声制止,只能发泄似的冲嚣张的前搭档比个中指,扭头去看森鸥外。


这下轮到太宰治不满了,他故意往后蹭了蹭,凳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滋啦”声,接着他把游戏机举到胸前,表情夸张地继续打游戏。


中原中也不看他。


太宰治把游戏机举高了些。


中原中也还不看他。


太宰治又把游戏机举高了些。


中原中也仍然不看他。


太宰治直接把游戏机举过头顶。


森鸥外无奈扶额,他轻声对福泽谕吉说:“阁下,您有没有觉得这行为不太合适……”


福泽谕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下一秒,他出声制止了太宰治的行为:“太宰君,不要把游戏机举那么高。”他想了想,补充道:“抬头时间长了,脖子会不舒服。”


森鸥外:“……不,不是这种不合适。”





5.

会议一开就是大半天,等两拨人达成共识,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晚饭时间已到,森鸥外客客气气地邀请武装侦探社留下来用餐。


“不用与我们这么客气。”福泽谕吉说。


太宰治站在一边嘟囔:“在这里惺惺作态,不如直接把我们带到餐厅。”


心里憋了一肚子气的中原中也再也忍不住,他上前一步就要去拽太宰治的衣领,被尾崎红叶眼疾手快拦下了。


“中也。”她冲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冲动。


中原中也悻悻地收回拳头。尾崎红叶在他肩膀上拍拍以示安慰,像几年前那样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跟着森鸥外往餐厅走去。


一顿饭吃得尴尬无比,餐桌上森鸥外一直跟福泽谕吉互甩眼刀,在每一句话中挖了无数个坑等对方跳,尾崎红叶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愉快地围观两个首领斗嘴,广津柳浪吃到一半有事提前离席,对面的江户川乱步倒是一直在吃,吃相还相当狂野,但这都不会让中原中也头疼,能让中原中也头疼的只有太宰治。


不只是吃错药还是没吃药,今天的太宰治格外奇怪。不仅没有对肥得流油的大闸蟹下手,还一直盯着中原中也的脸猛看,看得中原中也心里发毛,一直忍不住去摸脸,想知道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中也,不舒服吗?”尾崎红叶关切地问。


中原中也手一抖,心虚地回道:“啊,哈哈,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吃饱了吗?不如……”


尾崎红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打断:“中也觉得累了吗?原来一直精力充沛的小矮人也会觉得累啊,那么我作为主人,就大发慈悲地送你去休息室好了。”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说:“不必了,你毕竟是客,哪里有麻烦客人的道理。我自己去便是。”他正好不想跟太宰治同桌吃饭,可以顺着这个台阶给森鸥外请个假,提前离场去小憩一会儿。他请示过BOSS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干脆利索地掂起自己的行李箱,跟尾崎红叶告别后转身就离开了餐厅。


“哎呀,听说帽子君今天晚上就要做魔法马车回自己家去了呢。”江户川乱步终于舍得从一堆甜品中抬起头,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这番离场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也不知道是为了逃谁。”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一只面前的大闸蟹,“咔哒”掰下了它的钳子。





5.

中原中也发现了一件稀罕事。


那颗种子似乎可以听懂他的话,在他说起太宰治时格外有精神。


这一切都要从他回到家那天说起。由于与武装侦探社的会面中太宰治太过嚣张,回家后的中原中也除了“打爆太宰治”的念头什么也没记住。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他实在没忍住数落太宰治的欲望,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骂骂咧咧。


“……那个混蛋家伙,明明当初走得那么坚决,坐在会议室里还像之前那样没个正形,说好的要跟过往一刀两断呢?侦探社的人干什么吃的!”


“他竟然还在会议上打游戏!他真的以为现在还是四年前他在协会里做干部的时候吗!”


“啊啊啊混蛋!他竟然还说BOSS假惺惺!BOSS就该不给他们饭吃!要我说直接把他们四个扔出去最好了!……嗯,福泽先生就算了吧,可以扔两次太宰治。”


“他还有脸喊我的外号!”


“还敢提那个赌注!”


“气死我了,总有一天要宰了他!”


中原中也一边骂一边把行李箱怪的嘴扯得老大,把里面装的衣物掏出来,用魔法运进柜子里摆好。因为心情差,他手下的力道没个轻重,行李箱怪被他扯得眼泪汪汪,却不敢反抗,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中原中也长叹一口气,停了手。他摸了摸行李箱怪的脑袋——身子——whatever随便吧,给自己家任劳任怨的妖怪一个安慰。骂够了,他却突然觉得像是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浑身上下哪都不对劲。中原中也蹲坐在地上下意识揪着地毯上的绒毛,他与太宰治自十八岁的分别后四年未见,重逢的第一面以一个并不愉快的局面收场,平心而论,这并不是中原中也想看到的。


“明明四年前我们还可以在不开心时大吵一架,我想揍他从来不会顾及场合。”中原中也闷闷地自言自语,“可恶,现在的我竟然连在人前骂他一句都要深思熟虑很久了。”


花盆里的种子颤了颤,灰色的外皮裂开一个口子,小小的根茎伸出来扎进泥土里,一点一点深入。两片子叶迅速萎缩,与此同时,子叶中间的小芽像是吸走了子叶所有的养分一般长大,挣脱灰色的种皮,在短短十几秒内,那颗灰色的种子已然成长为一棵幼苗。


中原中也依然在絮絮叨叨:“真是后悔没能在离开前往那家伙的肚子上揍一拳。”


幼苗颤颤巍巍地又长高了些,顶端冒出两片新的绿叶。


“还要狠狠踩他一脚,最好再来个过肩摔,为我惨死的飞行扫把报仇。”


新叶长大了一圈。


“那家伙不是爱吃螃蟹吗?我应该把螃蟹剥好再把壳都塞进他嘴里,蟹肉喂狗都不给他!”


幼苗在中原中也的抱怨声中逐渐拔高,一点点抽长,叶片变多,茎杆变粗,竟然长到了二十多厘米。


中原中也越想越郁闷,从七年前两人初遇开始,他在太宰治面前就很少占据上风,两人吵完架后他总是一个人生气,把两人吵架的语录回想一遍又一遍,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更好的反击方法和更凶狠的话。


但最后往往会变成他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倒霉玩意儿”。


这次也不例外,当这份郁闷到达定点时,中原中也第n次扪心自问:“所以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混蛋太宰!?”


“噗”。


他话音刚落,嫩生生的植株顶端,便冒出了一个粉色的花苞。


中原中也注意到这微弱的“噗”声,他抬起头看向花盆的方向,惊讶地发现盆里的种子不知什么时候长成了一棵植株。


“什么时候长的?我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吧?”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花盆前用手指戳弄植株顶端的花苞,“难道是我在抱怨太宰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吧……”


植株在听见“太宰”两个字时肉眼可见地颤了一下。


“哎?!”





6.

翻阅了所有能收集到的有关植物的典籍,中原中也才在一本介绍流离之地珍奇的古书中找到这颗种子的相关内容。


流离之地在大陆的最边缘,里面住着的都是不被世俗接纳的混血生物,荒凉、混乱,充满野性与未知,贫瘠的土地无法种植粮食蔬菜,却埋藏着有数不清的珍宝。那里的居民因为血统不纯无法使用魔法,只能用“咒”,而“欲之花”就是用咒术培育的奇花。只有用对喜爱之人的爱意作为肥料,“欲之花”才能够盛开,而盛开的欲之花将会给主人带来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所以你才会在听见太宰的名字时这么兴奋吗?”中原中也低头问植株。


植株高兴地摇了摇头上的花苞。


“对‘喜爱之人’的爱意吗,暗恋也算啊。”他继续往下读书上的介绍,“人们都说‘欲之花盛开时的景象绝美异常,看见的人无一不被感动得泪流满面,即便是穷凶极恶之人也会受到心灵的震撼’……真有这么美?”中原中也怀疑地看看花苞,粉嫩粉嫩的,十分普通,十分平常,完全看不出有感动千万人的力量。


中原中也摸着下巴盘算道:“如果是真的,那我可得把你端到太宰面前,让他好好地震撼一下。”


原本正在悠闲地晃动叶片的植株顿了顿,像是在害羞一般用叶片捂住自己的花苞,扭了扭茎杆。然后,它在中原中也逐渐变得期待的目光里慢慢打开了花瓣。


层层叠叠的花瓣像粉色的海浪,形状饱满,表面光滑细腻,散发着莹莹的光。中原中也在它一点点盛开时竟从心底里涌出一股陌生但汹涌的情绪,就像是积攒了多年的爱恋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冲破所有用来遮掩的纱幔,耀武扬威地占据他整个心房。中原中也不禁眼眶一红,他明白了欲之花开放时培育它的人为什么会流泪——仅仅只养了一天花的他尚且眼眶湿润,那些每天用爱意做养分的人又如何不会哭泣呢?


花瓣一层一层打开,马上就要露出花蕊。中原中也紧张地望着欲之花,最后一层花瓣根部是白色的,隐隐可以望见深色的花蕊。花瓣一颤,合拢的顶部张开一条缝隙,随后慢慢变大。


中原中也凑过去,顺着缝隙往里面望。在看见花蕊的那一刻,他满脸的期待和感动变成了惊愕,瞳孔紧缩,表情呆滞,显然是被震撼得不轻。原因无他——


这欲之花的花蕊竟然是太宰治的脸。


中原中也的眼泪一下子收了回去,又在下一秒夺眶而出。他崩溃地看着欲之花盛开后睁开眼睛的“太宰治的脸”,在那声熟悉的“嗨,中也~”中泪流满面。


法师协会的高级干部、战斗法师们的偶像、人族战力天花板、敌人眼中“穷凶极恶”的中原中也一边流泪一边哀嚎:


“原来流泪和心灵的震撼是这么一回事吗!欲之花这种可怕的植物到底是哪个糟心玩意儿整出来的啊!”





7.

在与太宰治花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足足一个钟头后,中原中也用通讯水晶球骂了梶井基次郎一整个晚上,并在对方试图解释时切断通讯,把该联系人扔进黑名单。


然后,他头疼的捏了捏额角,随手抄起身旁的毛巾,把花盖得严严实实。


“唔唔唔,中也!把这块破布拿开啦!”太宰治花拼命扭动,挣扎着想要把毛巾扒拉开。


中原中也气极:“什么破布,那是我的毛巾!”


“我快要被闷死了!中也果然超讨厌!”


“你说什么!?”原本想要把毛巾拿开的中原中也脑门上青筋一跳一跳,他一发狠,用毛巾死死捂住了花。


“中也你干什么!”太宰治花挣扎地更厉害了,叶片扑腾着,茎杆扭来扭去,但反抗的力度太小,对于中原中也来说跟挠痒痒没两样。“欲之花死掉的话你的恋爱可就泡汤了!”


“啊,是吗。”中原中也手下的力道松了一些。


“没错,欲之花可是很脆弱的!茎杆很容易折断,你爱惜一点啊!”


中原中也看着扭了这么久一点事都没有的茎杆一边吐槽“我可没看出来你脆弱”一边重新加重力度:“泡汤就泡汤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眼看自己就要夭折,太宰治花不得不拿出杀手锏:“我死掉的话真正的太宰治也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中原中也愣住,他“啧”一声,愤愤地掀开毛巾扔到一边,“书上可没写欲之花死去之后培育者的爱恋对象会如何。”


“书上的记载不完全。”太宰治花无辜地说。


不管再如何生气,中原中也都不能拿太宰治的生命健康开玩笑。见自己的培育者妥协,太宰治花开始蹬鼻子上脸地提起要求来:“中也,我饿了,你快点说你爱太宰治。”


“……啥?”


“欲之花是以培育者的爱意为养分的。”太宰治花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表达爱意我怎么生活?”


中原中也的表情逐渐生无可恋了起来。


“快点说啦——我好饿啊我快要饿死了我要是死了真正的太宰治可就——”


“你闭嘴吧!”中原中也忍无可忍地捂住太宰治花喋喋不休的嘴,自暴自弃地闭着眼大声说:“我爱太宰治!行了吧!吃饱了没有!”


太宰治花在他手掌下安分了一会儿,嘻嘻笑着说:“还不够,中也再说一句嘛。”


“你还是饿死吧混蛋!”





8.

因为太宰治花撒泼打滚胡搅蛮缠威逼利诱,中原中也不得不每天对着它说一句给太宰治的爱语作为欲之花的养分,维持太宰治花的生命。


中原中也一开始还要做很长时间的心里建设才能通红着脸磕磕绊绊地说出一句,到后来他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念上一大段三流表白小句子了。


太宰治花拼命抗议,说这是投机取巧的行为,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却被中原中也无情驳回:“我说是真心的就是真心的。‘你不在我身边,但所有记忆都感觉甜,想起你的笑脸,就忍不住思念,即使相隔那么遥远,也隔不断爱的语言’你看这说得多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你爱吃不吃。”


太宰治花的脸皱成一团,嫌弃地说:“噫,中也的脸皮好厚。”


被太宰治花折磨了两个月之久最后放弃挣扎放飞自我的中原中也心情舒畅地应下:“谢谢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心情很好,因为在前几天的拍卖会上他成功拍下了一颗厄运宝石,炼药的材料准备齐全,他可以开始炼制“爱意吸取魔药”了。这种魔药可以将人对喜爱之人的爱在体外凝聚成一颗宝石,喝下魔药的人从此会失去对喜爱之人的爱意,只有当宝石被打碎时才会恢复。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一晚上的时间炼制了一瓶魔药,高高兴兴地去跟太宰治花报喜。


但太宰治花闻言大惊失色:“等等,中也,你说你炼制了什么魔药?”


“‘爱意吸取魔药’啊,有问题吗?”中原中也说,“你放心,我会把凝聚出的宝石埋到你的根部下面,你可以从中获得养分,不会死的。”


“可是……”太宰治花欲言又止:“你为什么要放弃对太宰治的爱意?”


“不为什么,他又不喜欢我,我单相思也是没有结果的吧?既然如此,这些爱意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太宰治花急得团团转。“怎么会没有意义啊,我觉得很有意义!这些爱不止是你精神支持,还是你感情的依赖,是你和太宰治之间的羁绊啊!”


“啊,是吗。”中原中也摇晃着魔药瓶。玻璃药瓶里是无色无味的魔药,只要他喝下这些药,就永远不会被“爱”所困扰了。“他已经与我、与法师协会再无瓜葛,这羁绊最后只会变成困住我们俩的枷锁。”他下定了决心,不去管太宰治花惊慌失措地叫声,仰头一口气喝掉了魔药。


“啊啊啊啊啊啊中也啊——!”


白色的法阵自脚底展开,光芒蔓延上中原中也的全身,他丢掉药瓶,闭上眼去感受魔药的药效在体内流动。


“啪嗒”。


一颗红色的宝石落在地毯上。


中原中也睁开眼,弯下腰捡起宝石,端详了一阵说:“好深的颜色。”


他走向已经变成名画《呐喊》的太宰治花,毫不怜惜地把它连根拔起,将宝石扔进泥土里,又把花插了回去。


“中也……”太宰治花有气无力。


“有事吗?”


太宰治花抬起头跟他对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它难过地耷拉下嘴角,问:“你还会跟我聊天吗?”


“会的。”中原中也笑笑,“没了爱意,我和太宰治也是旧识,更何况你是我养的花,我不会不管你的。”


“噢。”太宰治花闷闷地应了一声。





9.

太宰治花无数次尝试唤醒中原中也的爱意。它在无人的夜里尝试用根绞碎宝石,但细弱的根部无法破坏结晶体。它时不时主动提起太宰治的名字,但即使中原中也说出“太宰”,它也不能从这个名字里获得一丁点养分。


中原中也不爱太宰治了。


太宰治花因为这个认知伤心得连花瓣都蔫蔫的。


“你怎么了?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中原中也戳了戳太宰治花的花瓣,关切地问。


太宰治花蹭了蹭中原中也的手指,委屈巴巴地说:“中也,你把宝石捏碎吧。”


“为什么?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我觉得不好。”太宰治花的声音闷闷的,如果植物也能哭泣,它肯定要流下泪了。


“你看啊,太宰不喜欢我,就算我喜欢他也没什么用。”中原中也搬张小板凳在花盆前坐下,他今天没什么事,乐意跟自己的花多聊聊天。“我们现在的身份虽然不算对立,但法师协会和武装侦探社的合作关系也并不牢固,我们都不知道这两个组织日后会不会有什么利益相悖的地方。如果我继续喜欢他,当起了冲突我会很难过的。”


“可是中也,你这样我很难过啊。”


“你难过什么?”中原中也失笑,他捏捏太宰治花的叶片,继续说:“而且你看,太宰他身边那么多女人,可以推测他其实是喜欢女子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前搭档喜欢他,肯定也会觉得不舒服吧?为了工作他要忍着这种不舒服跟我接触,对他也不好。”


太宰治花小声嘟囔着:“他才不会不舒服呢。”随后,它提高了声音反驳:“说到底中也只是觉得太宰治不喜欢你所以不想继续单相思下去了吧!可你根本就不知道太宰治的想法,却这样独断地斩断你们之间的羁绊,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哎?”中原中也并不知道太宰治花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他眨眨眼,说:“可是,喜欢他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啊。”


“才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双箭头的喜欢怎么能是一个人的事!太宰治花气鼓鼓地想,中也果然是个巨大的笨蛋!它挥舞着叶片宣布:“我生气了!我要一天不理中也!”


中原中也无奈地说:“好吧。”


太宰治花言出必行,它当真一天没有跟中原中也说话,就算是隔了一夜后中原中也来找它,它也坚决不说一个字,愣是生了整整24小时的气。


中原中也觉得好玩,24小时一过他就又凑到太宰治花面前逗它,伸出的手指还没碰到花蕊,就被门铃声打断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不速之客,与中原中也两个多月前在法师协会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碰面。


太宰治。


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见中原中也开了门就很自觉地往屋里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捞起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等着中原中也给他泡茶。


“你怎么来了?”中原中也对他的不要脸嗤之以鼻,随手递过去一杯水。


太宰治环顾客厅,在看见太宰治花时笑了,他伸手把中原中也的橘发揉乱,说:“过来看看我的狗。”


“滚蛋。”


眼看着中原中也就要生气揍人,太宰治连忙说:“冷静点中也,我这次来找你是真的有要紧事。”


“什么事?”


太宰治走到花盆前,仔仔细细地端详太宰治花,然后他问:“你能先告诉我,你的欲之花为什么长着我的脸吗?”


中原中也斩钉截铁地回答:“它有病。”


“……”太宰治颇为无语。他重新坐到中原中也身边,说:“你瞒不了我的,中也,欲之花的养分是培育者对喜爱之人的爱意,只会在爱意足够浓烈时开放。”


“哦,所以呢?”中原中也说,“你想要表达什么?”


太宰治沉默几秒,突然伸手钳住中原中也的下巴,他直直地望进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轻声说:“中也,你喜欢我吧。”


“我不喜欢你了。”


“这不是一个陈述句哦,这是一个祈使句。”太宰治笑着,右手在中原中也面前晃了晃。中原中也这才发现,太宰治不知什么时候把花盆里的红色宝石挖了出来,上面还沾着些泥土。


“你……还给我!”中原中也甩开捏住他下巴的左手,伸长了胳膊要去抢那块宝石。


太宰治举高了右手臂,被甩开的左手趁机环上中原中也的腰。


他说:“我好喜欢中也。所以,中也,你也喜欢我吧。”


“啪啦”。


红色的碎片从太宰治的指缝里漏下。





10.

几个月前,梶井基次郎在流离之地遇见了太宰治。


这位即使是离开了法师协会也依然有他的传说的药剂师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几句话就给梶井基次郎下了个套,用一颗灰扑扑的种子换走了中原中也要的厄运宝石。


“这是什么?”觉得不太对劲的梶井基次郎问出了这个问题。


太宰治把厄运宝石收进自己的口袋,闻言他抬起头,神秘地说:“这可是一颗了不得的种子噢。”


就在前几天,他来到这以咒术著称的流离之地,让一位精灵族与矮人族混血的咒术师将自己的一缕魂抽出,放进了欲之花的种子里,这样,他就可以与它共享五感,并且可以远程操纵它。


太宰治正愁该怎么把花种给中原中也,梶井基次郎就自己送上了门,他不利用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于是他笑眯眯地走上前打招呼:“好久不见呀梶井君……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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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过无数次床单后,中原中也终于发现了一个盲点:“我的珍宝呢?传说中欲之花盛开之后会带给培育者的珍宝呢?”


太宰治眨巴眨巴眼,理所当然地说:“就是我啊。欲之花的盛开代表着培育者的爱已经相当深了,当被爱恋的人看到盛开的欲之花后,绝大多数人都会被感动,然后与培育者欢欢喜喜地he。试问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深爱之人的爱更珍贵呢?……你这一脸嫌弃是什么意思?”




fin.


注:

“爱意吸取魔药”的灵感来自于几年前看过的一部动漫,但忘记是什么了,魔药的名字也记不太清,只记得是女二用来消除女主对男主的爱意的,被提取的爱意成了一颗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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