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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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世的日子
要比正午更明
虽有黑暗
仍像早晨

【双黑/太中】to My Dear Lamb

*原作背景设定,文名翻译为《致我亲爱的小羊》

*概括一下就是:中也出差,醉酒的太宰给小羊抱枕讲他和中也的恋爱故事,后续在这 

*是跟阿汀约好的用“太宰治讲故事”这个短语写文




凌晨一点四十三分。


一个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晃晃悠悠地上了楼。他脚步虚浮,看起来喝醉了,若不是夜间带着寒意的风使他勉强保持清醒,他说不定会直接倒在马路边,等第二天被人发现。


太宰治在三楼停下,走向自己家门时甚至被楼道里扔着的饮料瓶绊了一下。他把手伸进风衣口袋里去掏钥匙,然后眯着眼把钥匙在锁孔前捅来捅去,几分钟过去才发现那是中原中也家的。


太宰治拍拍脑门,醉酒后的头疼让他很困扰,他蹲下身去从门口的花盆里拿出备用的钥匙打开门,连衣服也懒得脱就把自己扔进柔软的被褥里。


他随意地踢掉鞋子,翻了个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努力睁大眼睛从模糊的视野中辨认眼前的一团白色。


那是一只绵羊。


准确地说,是一个中原中也送给他的又白又软的绵羊抱枕。


太宰治伸手把小羊抱枕揽进怀里抱住,他喝得太多了,头晕得厉害,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让他对于睡眠的需求上升到了渴望的高度。


可他脑子里一摊糨糊,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淤泥中被胡乱撒上了调味料,那恼人的气味直冲大脑,又顺着血液涌入心脏,终于爆发开来,和笃笃的心跳声交错在一起,一步步踏在神经上。


小羊抱枕很暖和,可太宰治无法放松心神,怀里的触感不太对劲,他怎么也无法入睡,只好睁开眼戳戳小羊的脸,抱怨道:“你这家伙,该不会是黑乎乎蛞蝓派来阻止我睡觉的吧?”


他伸手捏了捏软乎乎的羊角,在对上小羊的蓝眼睛时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一样放松地笑了。“中也还有五天就出差结束啦。也不知道他会带什么礼物给我。虽说在他走之前我们俩吵了一架,但中也不会那么小气地记仇到现在吧?


“嗯?我们为什么吵架?当然是因为中也太笨了啊。他出差的前一天晚上,我刚回到家就发现屋里有人,打开门后果然是他在沙发上坐着等我,我本以为他是想念主人了,正打算嘲笑他,”太宰治愤愤地揪了揪小羊的脸,控诉道:“可他竟然说他要出差去欧洲三个月!这天底下哪有狗狗离开主人三个月这么离谱的事!这是中也的错吧!我生气也是应该的吧!可是他竟然比我还生气,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后掂着行李箱就走了,甚至都没有给我一个吻!


“中也十五岁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就算是刚吵完架,只要看见我不开心他都会亲亲我。就像那次,我不小心把他送我的玻璃花瓶打碎了——这次是真的不小心,可不是我故意摔碎惹他生气。那个花瓶虽然歪歪扭扭毫无美感,但却是他跑去作坊里学了好几个月才吹出来的。


“他那时相当生气,如果我不是他的搭档,他一定会把我扔进东京湾去喂鱼的!我才不会跟他道歉,要不然岂不是在中也面前服软了吗?可也确实是我一时失手。后来你猜怎么着?中也跟我冷战了三天,第三天在完成任务回家的路上,我装作扭到了脚,故意喊痛喊得很大声,他本来在前面走得超快,听见后立刻就停了下来,等我跟上。你看,中也其实已经心软了,他虽然嘴上说恨不得我去死,但在他心里我还是很重要的嘛。然而我要的并不仅仅是他停下来等我,卖惨我熟啊,审讯室里那些人的哀嚎声惨叫声我可以学个八九不离十,骗骗笨蛋小矮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于是中也虽然满心的不爽,但还是扭头跑过来,背着我走回去啦。


“中也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跟我说,他还在生气,搞得我也没心情说话,就把脸贴在他后颈上发了一路的呆。结果回到家后他莫名其妙地就消了气,见我还是阴着一张脸,竟然凑过来亲了我一口!


“想什么呢,当然是亲脸啊,毕竟十五岁的中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小少年,哪里像现在,我在床上说荤段子时他都不会脸红了。


“不过,中也之前可是向我承诺过——等等,这个词不太对,怎么听起来像是我主动要他的保证一样——他告诉我,他每一次出差都会准时甚至提前回来,所以这次也一定不例外啦,我只要在家等他回来就好。然后我们还可以去吃顿火锅。


“他承诺过我很多事情——我想了想,还是用这个词更合适——给我做蟹煲啦,接我下班啦,出差去英国时给我带泰晤士的河水啦,就连之前我生日时故意刁难他说我想要星星,他也很认真地答应下来,送了我一盒他自己做的星球巧克力。


“我没舍得吃,一直在冰箱里放着。听说中也为了做那一盒巧克力,跑了好几趟超市,买回家好多材料,翻车无数次。最后的成品确实惊艳,金色的金星,水蓝色带白条纹的水星,卡其色和棕色的是土星,深蓝色的海王星……还有蓝绿交织的地球。


“我指着地球巧克力问中也,能不能看见他在哪里?他笑了笑,指指我的心口。


“好吧,这个自恋的小矮子!他答对了,所以我奖励给他一个吻。


“不过,说起来,有一件事中也无论如何也不肯正面回应我,真是太过分了!你很想知道是什么事?其实也很简单啦,小情侣们不都总是问对方‘会不会永远不离开我’这种问题吗?标准答案是‘不会’对吧,可是中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岔开话题。他肯定不愿意离开我,毕竟狗狗嘛,对主人有依赖之情多正常啊,但我想听他亲口说。


“我知道,任何人都只属于他自己。可我也知道,对于我来说中也是不同的,我就是贪心到想要中也承认他的全部都属于我。


“这很正常吧?试问哪个男人不希望听见‘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这句话?噫,我怎么后背发凉、感到一阵恶寒呢。果然这种煽情的句子不适合我。


“或许你很难想象我和中也的关系,事实上我也很难想象。我们对于对方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身份呢?是恋人?是敌人?是搭档?是解决情欲的对象?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我们从未对彼此说过‘爱’或‘喜欢’,可我们的默契足够让我们明白对方的心意——中也最在乎的人是我。虽然我们总是开玩笑说在中也心中帽子第一红酒第二机车第三,可若是将它们和我摆在天平上,再多的帽子红酒和机车也比不过一个太宰治。


“曾经的我可能不会如此笃定,但如今我已经可以很肯定地说,中也他超——级爱我。你不也是一个证明吗?我想,中也之所以把你送给我,一定是看在你是一只蓝眼睛的小羊的份上。我了解的,他是希望你在我身边时,我看见你的眼睛就可以想起他。


“听起来是不是很浪漫?从前的中也和‘浪漫’这个词可一点也不沾边,他的脑回路比埃及西部的国境线还要直,常常笨到让我绝望的程度。


“他听不懂我的暗示,但我拐弯抹角嘲讽他的时候,他却能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智商也是选择性增长的吗?比如说我告诉他‘我讨厌中也的全部,喜欢的也只有鞋子的品味,哈哈骗你的’,他完全反应不过来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反而揪着我骗他这一点不放。但当我说‘你当初诞生的时候是不是头先着地’,他一下子就能明白我是在说他脑子笨。 


“侦探社和黑手党合作之后,有一次酒宴,中也收到了一大捧花,离席时他抱着花束往外走,在拐弯处一头撞上从洗手间回来的我。我见花束里有一朵玫瑰,便将玫瑰抽了出来,不顾中也的反对将它据为己有。他那天很高兴,对于我的举动他并不怎么生气,最后也默许了我把玫瑰花插在上衣口袋的做法。那天我们俩打算去他家住,于是我坐上了中也新买的爱车,一边跟他斗嘴一边把玩手中的花。


“临下车时我按住他拧钥匙熄火的手,轻吻那朵已经属于我的玫瑰,然后把它贴上中也的唇。


“但你能想象得到吗?他竟然一把推开我说,花上被撒了金粉,我把玫瑰怼到他嘴边一定是想害他!


“我当时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看不懂这种直白的暗示呢?可他愣是没明白我是在向他表达什么。


“不过中也还是有优点的,比如他做饭很好吃,螃蟹做得尤其好,虽然他以我的胃不好为借口禁止我吃太多的寒性食物,但他是拗不过我的,我总有办法可以吃的想吃的蟹肉料理。


“为了不加重我的胃病,中也最近搜了很多养胃的药膳要做给我吃,如果不是森鸥外突然让他出差,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吃完了晚饭,要做一些有意义的双人运动啦。


“所以我一直说,中也留在黑手党就是被压榨的命,他迟早会因为工作变成中年秃头大叔的,我可不想看见一个没有头发的中也。等等,地中海发型更不可以!


“……天呐,真可怕,突然就觉得长着白发和皱纹的中也老爷爷可以接受了呢。嗯,我老了一定也是个帅老头,可以甩中也十几条街的那种帅,不过我是不会抛弃他的,毕竟我可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但中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狗狗,我叛逃后洗白的那两年他都没有找过我。我都溜进他家偷吃了他冰箱里的鱼子酱,还喝掉了他最喜欢的红酒,中也不可能不知道是我干的。可他根本没有一点反应,没有来找我,甚至没有给我之前的手机号发过骂我的短信!


“工作真是太可怕了,都能让中也忽视我,所以我才不要工作。


“我此前一直无法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热爱工作?中也是,国木田君也是,如果说后者努力是为了赚钱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那么拥有普通人奋斗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存款数额的中也,又是为了什么而为森鸥外工作呢?


“直到某天,中也睡下后我爬起来找东西吃,为了不弄醒他我选择不开灯。我打开了他的手机——他的手机里存有我的指纹——来照明,就在我随手翻看他写周记用的备忘录时,我看见在很早的时候有一篇笔记。


“中也从五六年前开始,就计划好了自己死后的财产分配,一部分给黑手党,一部分捐给孤儿院,剩下的给我。


“包括他的几栋别墅,爱车,酒窖,衣帽间,以及一笔我可以用一辈子的钱。


“他知道我不喜欢工作,知道我总是会弄伤自己,他甚至列了很长的清单来计算我的花销,医药费、跳河后丢失的手机和钱包、甚至还有我根本不会去做的投资。


“我看到后就把那篇笔记截图发到了我的手机上,找了个机会狠狠地嘲讽了他的做无用功。中也很生气,因为我又一次明确地表达了自己死亡的欲望,我能看出他的愤怒里带有一点悲伤——他不希望我死。


“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中也他早早地安排好了自己死后的大小事宜,却蛮横地把我的死排除在计划之外,仿佛他死去之后我可以毫无芥蒂地活到一百岁。


“于是我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如果中也一定要死去,我还不如现在找根绳子吊在房梁上呢。他凶巴巴地瞪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见我是认真的后他终于妥协了,不情不愿地删掉那篇笔记,重新开了一篇,来计划我们的未来。


“他一直想养狗,但我讨厌狗,几番争执下我们各退一步,决定养只猫。后来我们又因为卧室的床是要欧式双人床好还是要红木的好,以及到底要不要铺地毯吵了一架,房子的装修我们讨论了一个星期才定下来,但当我们打算计划其他的事时,我们突然默契地发现……


“我和中也甚至没有直白地说过要跟对方同居过一辈子的话。我们连正式的告白都没有过,如果不是我在加入侦探社之后大半夜去翻了他家的窗户被逮个正着,我和他的交集说不定就断在了十八岁那年。


“我们重逢后的第一个拥抱是带着血腥味的,他出任务受了伤,凌晨才回来,伤口被处理过了,但还在渗血。那天我在他家等他,靠在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抬起我的胳膊,然后怀里就多了一个熟悉的身体。我睁开眼,中也整个人瘫在我身上,捂着小臂上的伤嘶嘶吸气,见我醒了,他显然觉得有些尴尬,眼神飘忽地挠挠脸颊。我笑笑,抬手把他往怀里搂得紧了些,然后把那一头橘发揉得乱糟糟。


“后来他也会给我包扎伤口。就是在一次包扎的时候我没忍住想偷亲他发旋的欲望,正要付诸行动时他正好抬起头跟我说话,于是我们接了个乌龙的吻。


“那一瞬间我恍然大悟。我想我是爱他的,幸运的是,他正好也爱我。


“然而我们就像两个幼稚鬼,别扭着表达爱又不肯承认爱,在我装模作样感叹中也对我这么好是不是爱上我时,他会红着脸气急败坏地反驳,而当他带着调笑的意味问我是不是吃醋了时,我也会故意提高嗓门虚张声势地否认。


“实际上我和中也都知道我们爱着对方,但就是不肯亲口承认。从前的我对此乐在其中,因为脸红跳脚的中也实在是太有趣了,我总是忍不住逗他。不过现在想想,其实开成公布地表明自己的心意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从雷钵街相遇的那天算起,我们满打满算认识了七年。人们都说‘七年之痒’,意思是指爱情在七年后会进入一段危险时期。可是在我看来,再危险也危险不过每天又吵又打吧?在每一天都很危险的情况下我和中也走过了七年,哇,这真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呢。


“一直以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能自信地说,这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了解中也的人。比起‘恋人’或者‘情侣’,我认为‘灵魂伴侣’更符合我们的关系。


“他的一切我都知道,不管是行程、工作安排还是心情、想法,我都能了解。所以我知道他爱我,我也知道他随时都可以离开我。这并不矛盾。


“他一向是个很自傲的人,却一直不敢确定我是否对他抱有足够多的爱恋,他好像一直在等我厌倦这段关系,只要我发出一点点信号,他就会果断地放开我。


“他想让我自由。他希望我自始至终都是自由的,就算我不是飞鸟,他也不想成为困住我的笼。


“所以我想,他就是为了能遵守每一个给我的承诺,才不肯轻易承诺永不离开我。


“你看啊,我从来没有给过他安全感。可能我给予其他人的就是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我不会为谁停留。


“我胆小又残忍,狠厉又冷漠,麻木又卑微。有人见过我污秽的内里,他们恐惧地远离我。有人只知道我漫不经心的表象,他们无法触及我的灵魂。


“我原本对这个无趣的世界感到绝望,但中也出现了。他蛮不讲理地一脚踹裂我藏身的玻璃罐子,带着一身鲜艳的声色闯进来,于是我得以重新感知外界。


“他知道我不堪的一切,但他还爱我。


“所以,就算提前知道与中也相遇之后我会经历很多痛和苦,会继续在世间苦苦挣扎,我还是会选择按照既定轨迹行走。因为比起这些,我更害怕无法遇见他。”


太宰治顿住,原本因为回忆起和中原中也的往事而扬起的嘴角耷拉下来,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了小羊抱枕的肚子。


他闷闷地自言自语道:“说了这么久,我好像有点想念中也啦。早知道我就不在那天跟他吵架了,我应该……我应该在看见他的时候就把他搂在怀里,就算是亲亲他的发顶也好。”


几根修长的手指因用力过猛而陷进柔软的绒毛中,指关节都泛着白。太宰治突然觉得有一团浓重的悲伤从心脏出发,沿着骨骼筋脉一路向上,堵在喉咙,堵得他喉头发疼。


他眨眨眼,干涩许久的眼眶终于有了丝湿意,从知道那个消息开始这一天里他都是魂不守舍的模样,如今在有了流泪的欲望后,他终于有了些实感。


太宰治用力闭紧眼睛。他哽咽着说:


“可我真的……我从未想过,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在中原中也出差第85天的早上,森鸥外打来一个电话。太宰治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一看,果断地选择挂断。


但电话那头的人锲而不舍地打来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太宰治烦不胜烦,唯一的一点睡意被消磨干净,他躺在床上发呆。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广津柳浪的名字,接着是尾崎红叶的。太宰治臭着一张脸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尾崎红叶似乎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太宰治只能从听筒里听见忽急忽缓的呼吸声。他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说道:“怎么了大姐?今天黑手党是约好了给我打电话吗?中也马上就该回来了,你可别告诉我他要推迟回国的日期哦。”


尾崎红叶深吸一口气:“……太宰,你抽时间来黑手党一趟吧。”


“哎?这不太合适吧,毕竟我……”


还未等他说完,尾崎红叶就打断了他:“中也回来了。”


“什么?”太宰治握着手机愣在原地,他突然有了丝不好的预感,而这丝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不断放大,逐渐变成一张大网,将他严严实实地笼住。


回答他的是一阵忙音。


现在是早晨七点四十五分,太宰治抬头看了看挂钟,捞过一旁的衬衣穿上。他不知为什么有些手抖,好几次都扣不上扣子,太宰治只觉得心里仿佛被无数只手攥紧压住,嘴巴不停地颤抖,从未有过的焦躁袭击了他,让他惊慌失措人仰马翻。


等他赶到黑手党大楼,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前台的小妹似乎接到了通知,并没有拦他,太宰治按下电梯,他甚至来不及去在意身后无数道复杂的目光,直接按下森鸥外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几秒钟被无限拉长,当电梯终于停下,太宰治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大跨步走出,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虚掩着门,他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人影在晃动,太宰治在那一刻无比希望打开门后能看见那双朝思暮想的蓝眼睛。


可俗话说得好,现实总是比理想差那么一点,他没能看见中原中也。森鸥外坐在椅子上,表情沉痛且复杂,尾崎红叶站在一旁,用和服的袖子抹眼泪。


太宰治直截了当地问:“中也呢?”


没有人回答。


他又追问了一句:“中也呢?”


森鸥外叹了口气,开口道:“在黑手党名下的医院。”


太宰治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我要跟你说声抱歉,太宰君。”森鸥外双手握拳,一向游刃有余的他露出了少见的咬牙切齿的表情。“中也君的行程被黑手党里的叛徒泄露给了敌对组织,对方派出两百多名异能者追杀他,甚至丧心病狂到以一艘乘满游客的游轮威胁他。他没有办法,不得已开了污浊……”他停顿了一下,看向表情逐渐失控的太宰治,“我们的人赶到时,敌对组织派出的异能者无一生还,但中也君也因身体受损太严重,失血过多,力竭而死。”


太宰治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声带根本不受控制,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森鸥外移开目光,不忍地继续说道:“我们找到了中也君暂住的地方,收拾了他的物品。行李箱里放着一个小羊抱枕,我想那是中也君给你带的伴手礼。你记得带走。”


太宰治木然地点点头。


“啊,对了,”森鸥外补充道,“葬礼被定在三天后。”






中原中也的葬礼那天,阳光明媚,天色湛蓝,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太宰治怀里抱着小羊抱枕,站在灵堂的最前排,那是黑手党成员们心照不宣留给他的最中间的位置。他能很清楚地看见中原中也脸上未消退的红色痕迹。入殓师的手艺很好,中原中也的表情平静,根本看不出他死前经历了怎样的厮杀。


太宰治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伸手去触碰中原中也的皮肤。


指尖的凉意宛若一盆冰水,把他泼得浑身湿透,寒意浸入骨髓。太宰治牙齿发颤,他突然明白,原来爱是种类似于某些中药材的东西,入口甘甜又微微发苦,沉淀在人体中散发着悠远的清香。但它同样像装着炸弹的礼品盒,光鲜亮丽的包装下是不堪一击的内里,一旦遭受命运的撞击,轰隆一声,火花四溅,浓烟滚滚,世界便以一种迅捷的方式分崩离析。


太宰治猛地收回手,转身跑出了灵堂,积攒了几日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他不是试图用廉价的眼泪换取心安,他是在哭自己失去的爱情,哭自己无法传达的告白,哭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哭那个擅自离开的人,哭他们再也不会到来的未来。


太宰治抱紧小羊抱枕,突然加快了脚步,他穿过汹涌的人潮,穿过繁华的街市,穿过树丛、花圃、公园的草地,顺着海边的公路奔跑。


“中也!”


“中也——!”


他将爱掩藏了七年,却妄图在一切结束之后仍覆水可收。


但唯独这一次,他所有的执着与念念不忘,再也不会有结果。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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