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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世的日子
要比正午更明
虽有黑暗
仍像早晨
【双黑/太中】四重奏
*原著背景下猫猫狗狗家长里短文学，点我看神仙画画
*题目来源日剧《四重奏》，然而只有半毛钱的关系
*「万有引力」企划第五棒:江户川乱步
上一棒:与谢野晶子
1.
中岛敦推开侦探社的门时，惊讶地发现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努力工作的国木田独步依然在努力工作，沉迷吃点心的江户川乱步依然在沉迷吃点心，护理手术工具的与谢野晶子依然在护理手术工具，散发闪光弹的谷崎兄妹依然在散发闪光弹，只有热爱摸鱼的太宰治端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对屏幕里的内容皱眉。
当然也没有比平时好多少就是了。
中岛敦试探着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太宰先生。”
“啊，早上好。”太宰治连眼都懒得抬，随便挥了挥手当做回应，继续跟手机里的东西死磕。
“发生什么事了吗？”中岛敦有些意外，他很少能看见太宰治脸上露出如此认真的神色，一般来说值得太宰治认真的只有会牵扯上横滨的大事，但最近风平浪静完全没有大动荡。太宰治到底在烦恼什么呢？
江户川乱步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冲中岛敦招了招手说:“好啦敦君，不要去打扰太宰，他正在担心他家的猫咪呢。”
猫咪？中岛敦从塞满了委托和茶泡饭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个多月前发生的小插曲，那天太宰治上班时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就连走路都带风，一问才知道昨天下班回家在路上捡到了一只小橘猫，只有巴掌大，又好rua又粘人，太宰治走得好好的它突然从绿化带里冲出来，往路中间一躺，漂亮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两脚兽，碰瓷意味明显。
太宰治并不是什么爱猫人士，他压根没打算给自己的生活开销里增加一份猫粮支出，但小猫扑到他脚面上黏糊糊地“喵”了一声，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卖萌，还抓着太宰治的裤腿想往他身上爬。
小动物都是柔软的，饶是太宰治也没抗住猫咪温暖的肚皮，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养猫的话社长就有猫可以撸了，然后心安理得地把橘猫抱起来，连步伐都变得轻快。
太宰治从此过上了有猫一族的幸福生活，买螃蟹罐头的钱匀出一半买猫粮猫条猫罐头，侦探社的工资不高，不够他给猫最好的生活条件，索性猫咪并不挑剔，太宰治做的猫饭都愿意大口大口地吃光。
侦探社的大家听说后很是好奇，催着太宰治把猫带过来供大家围观，于是隔天那只漂亮的小橘猫就被放在了侦探社的沙发上。陌生的环境没有让它应激，它只是端坐在太宰治的大腿旁，优雅矜持地舔着前爪。
“它叫什么名字？”泉镜花问。
“矮矮先生。”
这个槽多无口的名字让一向担任吐槽役的中岛敦也无从吐起。
矮矮先生是只漂亮乖巧的猫，虽然很受侦探社的女孩子们喜欢，但它最喜欢的还是太宰治。被一只小动物全身心地爱着、依赖着的感觉非常美妙，以至于太宰治每天都要拉着中岛敦讲上一个小时的养猫心得。这么说来，他为了爱猫放弃摸鱼大业也是很正常的。
“太宰先生的猫怎么了？”中岛敦有些担忧地问。
“据说是突然变得很焦躁不安，每天想方设法地跑出家门，最喜欢往大马路上蹿。”江户川乱步解释说:“看起来就跟太宰本人一样热爱自杀呢。”
川流不息的马路对于那么小的猫咪来说太危险，太宰治愁得头都要秃了。他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把猫咪装在口袋里带来上班，结果刚走出门矮矮先生就跳到地上撒丫子狂奔，太宰治一路跑一路喊，鞋都差点跑掉；给猫咪买猫爬架和猫玩具，但那些昂贵的玩具根本入不了矮矮先生的眼，它始终觉得门把手的吸引力最大；上班时关好门窗，晚走早退，但独自在家的矮矮先生能想出一万种方法拆家，精力旺盛得完全不像一只猫。它甚至曾在太宰治面前表演过如何开窗，仿佛把“越狱”刻在了DNA里。
太宰治只好买了个铁笼子，上班之前就把猫放进去，挂上三把大铁锁防止矮矮先生出逃，但这么做的后果往往是迎来更激烈的反扑，比如他捏不到软软的肉垫，也没有埋肚子的福利了。
在过了三天有猫不能撸的日子，太宰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由奢入俭难，他决定改变现状，问问万能的网友他的猫到底在发什么疯。
“要不要找个兽医看看？”中岛敦也担心起矮矮先生的状况，虽然同为猫科动物，但他并不懂猫，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太宰治叹了口气，放下手机。“你说得对。”他无奈地说，“但我并不认识什么靠谱的兽医。”
“社长应该认识。”江户川乱步插话说，“你可以去问问。”
2.
芥川龙之介走进酒吧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沉迷调酒用的柠檬的梶井基次郎依然沉迷调酒用的柠檬，稳如泰山的广津柳浪依然稳如泰山，一喝酒就话多的立原道造依然一喝酒就话多，只有常常喝到断片的中原中也精神抖擞，捧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这可比平时好太多了。
芥川龙之介试探着打了个招呼:“中也先生好。”
“啊，芥川来了。”中原中也拍拍身旁的高脚凳说:“坐这里吧。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打扫任务现场耽误了些时间。”芥川龙之介给自己点了一杯威士忌，他看看中原中也面前一口没动的酒，忍不住问:“中也先生不喝吗？”
“我忙着联系兽医，等会儿再喝。”
旁边的广津柳浪插话说:“中也先生正为他家突然变得焦躁不安的狗担心呢，下班那会儿他从BOSS那要来了一个兽医的联系方式，打算问问看怎么回事、如何治疗。”
狗？芥川龙之介从塞满了工作和太宰治和超越中岛敦计划书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个多月前的小插曲，那天中原中也心情很好，逢人就说他养了一只金毛，还半强迫似的给每个向他打招呼的人展示了手机里的狗狗照片，芥川龙之介有幸是其中一员，那只金毛体型不小，看起来是只成年犬，浑身的毛湿漉漉的，正可怜巴巴地缩在毯子里，茶褐色的眼睛透着一股可怜。
“很可爱。”芥川龙之介实话实说。
中原中也满意地收起手机说:“我也觉得。”前一天晚上下雨了，他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没想到一下车就听见家门口的绿化带里有狗狗的呜咽声，走近一看是只趴在树下的脏兮兮的金毛，雨水打湿了它的毛发，冷风一吹，它冻得瑟瑟发抖。中原中也一秒钟都不到就决定了这只金毛的归属，他蹲下身，不在意外套下摆沾上泥泞，伸手摸了摸狗狗的脑袋。
“要跟我回家吗？”他轻声问。
金毛“呜”了一声，站起身围着中原中也走了一圈。
从此中原中也变成了梦寐以求的有狗人士，他有大把钞票能让自家狗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他按照网上大型犬的喂食清单购买了各种生肉，还自己做了肝冻。金毛不知为何对海鲜特别感兴趣，尤其是螃蟹，中原中也乐意宠着它，冷藏室里放着好几只淡水蟹，煮熟了用异能剥壳喂给金毛吃，得了森鸥外的允许后还会带它来黑手党大楼撒欢。
“我过得还不如一只狗。”立原道造曾经这么说，那只被起名为“青花鱼”的金毛一顿饭能顶他一个星期的工资，实在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惨事。“不过说起来，为什么要给一只狗起名叫鱼？”
“噢，为了骂太宰治。”中原中也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了，“他不是最讨厌狗吗？我偏要给狗起他的名字。”
比起某个叛逃四年的男人来说，青花鱼堪称狗中暖男，中原中也回家就能看到它蹲坐在玄关，一脸阳光灿烂，甩着尾巴迎接主人。它吃饭斯斯文文，不凶不闹不拆家，晚上睡觉还自觉地跳上床给中原中也当抱枕，暖融融的身体像个小火炉，最重要的是睡相特别好。被带到黑手党时会亦步亦趋地跟在中原中也身后，得到允许才会在楼里散步，又聪明又绅士，甚至还叼着一支玫瑰花安慰过一个失恋的女黑手党，有人声称在它脸上看到了不属于犬类的风流倜傥。
“青花鱼确实很讨人喜欢。”中原中也骄傲地表示，像他这样不平凡的黑手党就是要养一条不平凡的狗。
芥川龙之介与那只金毛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非常愉快，他没养过狗，自然不知道青花鱼为什么会突然改了性子，但上司如此重视那条狗，这让他也不免有些担忧。“您咨询的兽医怎么说？”
“他说仅凭文字描述无法确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中原中也叹口气，有些发愁。青花鱼一直都很乖，中原中也没有时间带它出门散步，它就自己在家玩玩具，但最近几天突然展露了极高的智商和娴熟的开锁技巧，在主人面前展示了开门关门锁门，并锲而不舍地往大马路上蹿，中原中也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到家还得抓狗，心力交瘁，睡眠质量严重下降，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它不是已经成年了吗？说不定是发情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广津柳浪提议说:“带青花鱼去兽医那做个全身检查吧。”
中原中也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3.
这次的相遇属实是意料之外。中原中也牵着金毛坐在诊室的长椅上，旁边是抱着橘猫的太宰治。
周围人来人往，吵起来太掉份，但枯坐着又很尴尬。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干巴巴地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太宰治露出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四下里看了看，抱起自家猫问:“你有听见谁在说话吗，矮矮先生？”
矮矮先生“喵”了一声，扭动身体落在太宰治的腿上，好奇地打量一旁的金毛。
中原中也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又是这种把戏。”
“啊呀，竟然是中也。最近有些近视，看不清太小的东西啦。”
中原中也呼噜了一把狗头，在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狗狗柔软的毛发很快让他重新开心起来，青花鱼抬头看了看他，凑过来蹲坐在他两腿之间，把下巴放在中原中也手心，眨着茶褐色的大眼睛撒娇。
“好乖好乖。午饭回家给你剥只螃蟹怎么样，青花鱼？”
正扒拉猫尾巴的太宰治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发现螃蟹并不是给自己吃的，顿时不悦地把头扭向一边，对膝盖上卧着的猫咪宣布:“从今天起你改名叫‘蛞蝓先生’。”
猫咪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爪子，又冲着中原中也的方向叫了两声。
太宰治一边伸手把猫往自己怀里带，一边教育说:“不可以对小矮子喵喵叫，你会永远长不大的。”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窝在太宰治怀里露出奶白色肚皮的猫咪，对自家狗说:“看到了吗？这样枉顾宠物意愿的主人是最差劲的。”
“什么嘛，中也难道是个合格的主人吗？喂狗吃螃蟹什么的，就不怕它过敏或者腹泻吗？”
“不好意思啊，我家青花鱼天生富贵命，不对螃蟹过敏。而且我又不会每天喂它吃，只是偶尔吃一只罢了。”中原中也同情地看了看矮矮先生，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至于你家猫，又瘦又小，看起来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哈？小小一只的中也怎么有资格说这种话啊！矮矮先生每天都有小鱼干吃，明明被我养得油光水滑十分健康好吗！”
“啊啊，是吗，真可怜，当你的猫连罐头都吃不到，只能吃小鱼干——你们社长给的吧？你那点工资根本不可能养得起猫。”
“小矮子也就只能在这上面找到有限的优越感了吧？毕竟身高和脑子都不如我，就连升任干部也在我之后呢。”
“你这个除了脑子好使浑身上下一无是处的家伙有什么可骄傲的？”
“当然是骄傲我们几百次的赌约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我获胜。”
“使手段作弊才能赢过我的混球！”
“都说了没有，是中也太笨啦，承认自己不如我很难吗？”
“谁会承认根本没有的事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诊室门口吵起来，被忽略的一猫一狗无聊地四处张望，然后看对了眼。
矮矮先生从太宰治怀里挣脱，跳到地面上，好奇地伸出爪子踩了踩青花鱼的尾巴，后者低下头嗅了嗅橘猫的气味，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嘴边毛茸茸的脑袋。
终于吵完架的两人后知后觉自家宠物不在身边——难道又往大马路上跑了吗？两人具是一惊，正要起身去找，却看到了趴在墙角的金毛和金毛怀里打哈欠的橘猫。他们对视一眼，眼神里非常同步地带上三分惊讶三分嫌弃和四分不悦。
“青花鱼，快过来！”中原中也对自家金毛喊道，一向听话粘人的狗狗抬了抬眼皮，用行动表明自己不想去近距离围观小学生吵架——它用爪子扒拉一下橘猫，甩甩尾巴把猫咪圈住。
太宰治发出嘲笑的声音:“哈哈，花这么多钱也没养出听话的好狗，中也还真是失败啊。”他自信地撩撩鬓发，对自家猫咪喊道:“矮矮先生，到这来，马上就到我们看诊了哦。”
橘猫连眼皮都没抬，翻个身把脑袋埋进金毛的腹部，拿屁股对着太宰治。
“哈，‘每天用爱做饭’的你也不怎么样嘛。”中原中也反击道。
眼看着又要发展为新一轮的吵架，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位中年大叔探出头来问:“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吗？”
“在！”
异口同声。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家伙一起看诊啊？”
又是异口同声。
“不要学我说话啊混蛋！啊——这真是最糟糕的事——有你这家伙在的话，连看诊也变得无法忍受了！”
第三次异口同声。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顾客，兽医先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看墙角的猫狗，又看看随时能从动口转为动手的两人，开始怀疑把这两例相似病例合在一起治疗的决定是否正确。
最终，他斟酌着开口:“两位先生，我只给宠物看诊，您两位的病还是得去人类的正规医院。”
4.
“今天把两位先生叫来，是因为你们的宠物症状相似。”兽医拿着青花鱼和矮矮先生的检查报告，一边看一边点头:“从体验结果上来看，不管是狗狗还是猫咪都非常健康，也并不在发情期。不过，中原先生，”他用笔点了点青花鱼的报告单，说:“你家狗消化不太好，建议今天回家多补充点维生素。”
“哎？”中原中也诧异地歪歪头，“可是我准备的水果和蔬菜它都有吃掉啊。”
“可能是偷偷吐了，很多聪明的狗会这么干。”
“那家伙，怎么总是在邪门歪道上动脑筋啊，开门也是，挑食也是，真拿它没办法。”中原中也无奈地瞥了一眼跟猫咪玩得正欢的金毛，觉得这话似乎有些耳熟，但他没去细想，转而向医生承诺:“以后的蔬菜我会监督它咽下去的。”
看着一无所觉的金毛，太宰治的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医生又看了几眼报告单，说:“因为检查数据一切正常，所以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测。”他引导着两人去看和谐相处的自家宠物，说:“从它们来到医院起就一直黏在一起玩耍，大门开着也没有往马路上跑，并未表现得焦躁不安。所以我猜测，这段时间的症状大概是平时两位先生工作太忙，没空陪伴宠物，它们很寂寞的缘故。”
“所以，是需要给它们找个玩伴吗？”太宰治问。
“你看，它们俩相性就很好。不管是动物还是人，交朋友都是要看眼缘的，不和眼缘的话就算是朝夕相处也难以培养出感情。二位本来就忙，与其找新玩伴，不如让它们多在一起玩，平时一起遛宠物就挺不错的。”兽医抬抬下巴说。金毛体型大，跟橘猫玩耍时很明显小心翼翼，小小的猫咪团成一团趴在它背上啃它的耳朵，它也不恼，反而扭头去帮猫咪舔毛。
“不行，绝对不行！”听到这话，中原中也第一个不乐意，他家金毛乖巧又听话，怎么能经常接触太宰治这个混蛋玩意？万一那家伙的黑泥沾上自家狗，那还了得？“我家青花鱼怎么能跟这个家伙的宠物玩啊！被带坏了怎么办！”
“中也不会以为只有你不乐意吧？”太宰治不甘示弱地回呛道:“你那条狗一看就跟你一样凶巴巴，万一一个不注意伤到矮矮先生，它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青花鱼很温柔，你家猫才是凶巴巴的那个吧！你看看它把青花鱼的耳朵啃成什么样了！”
“什么样？不就是毛啃湿了吗？矮矮先生愿意和你家狗玩，中也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吧？”
“谁会稀罕啊！你这个阴郁绷带男！”
“漆黑小矮人！”
直到两人在医院门口不欢而散，兽医的耳边还依稀残留着争吵的声音。这次看诊虽然并不愉快，但至少确定了自家宠物没有生病，不就是缺个玩伴吗？这太好解决了。
中原中也回到家，温柔地摸了摸青花鱼的脑袋，说:“明天我会早点回来的，我们去遛弯。”
他说到做到，第二天按时下班，从车库里开出自己的哈雷机车，给青花鱼戴上牵引绳，一路风驰电掣来到郊区黑手党名下的海滩，牵着青花鱼在海边公路上骑行了十公里，一开始金毛还开心地撒着欢，跑着跑着速度慢了下来，到最后直接趴在地上摆烂，说什么也不肯迈出一步，连进屋都是被中原中也抱着。
中原中也看着半路上就睡死过去的金毛，回想起在凉爽的海风里骑机车的快乐，选择性遗忘了自家狗跑出火星子的四个爪子，开心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金毛是累得不往外跑了，但也不肯吃饭了。
比起雷厉风行的中原中也，太宰治这边的手段则温和得多。虽然帮猫咪找朋友比较麻烦，但他一个摸鱼选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太宰治回到家，着手给矮矮先生找朋友——或者说，相亲。他加了一个同城养猫群，在群相册里保存了一堆猫猫，把美貌小母猫的照片洗出来拿给矮矮先生看。雄性嘛，不管是人类还是猫，肯定都喜欢好看的。
窝在枕头上睡觉的橘猫被晃醒，一脸茫然地被抱上桌子，太宰治指着一堆照片问它:“快挑挑看，喜欢哪个？”
矮矮先生舔了舔爪子，推倒了太宰治刚泡的咖啡。
照片换成了公猫。
矮矮先生直接把咖啡杯推下了桌，甚至在太宰治摸它时照着主人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
它也开始绝食。
得，老毛病没治好，新毛病又来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不得不联系了兽医，电话那头的医生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们看吧，它们遇见了合拍的玩伴，不让它们见面是不行的啊。为什么一见钟情那么迷人？因为那一瞬间的灵魂的共鸣是刻骨铭心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包办婚姻不可取，自由恋爱是王道，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感情这么深再阻拦就不礼貌了！”
真理振聋发聩，醍醐灌顶。看着缩在墙角郁郁寡欢的宠物，两人无奈地选择了妥协。中原中也把太宰治的社交账号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发过去一串省略号。
太宰治回复:“虽然不爽，但只能这样了。”
“约个时间地点？”
“一想到要和小矮子一起遛狗，下班都变得没有吸引力了！”
“那你别来，你家猫来了就行。”
“不可能！”太宰治气势汹汹，“晚上七点，市中心的公园见。”
5.
晚上六点五十，中原中也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门把青花鱼放出来。金毛开心地在他身边打转，似乎知道自己会见到喜欢的玩伴。
“一只猫而已，怎么就这么开心？”中原中也皱着眉，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他把牵引绳系在手腕上，在附近找了张长椅坐下休息，青花鱼也跟着跳上长椅，卧在他身边。
中原中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毛茸茸的狗脑袋，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本以为会很抗拒，但真的要见面了反而十分平静，那些愤怒、不甘被四年时间远远地隔开了。他们都在往前走，谁也没停留在过去。
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当初和太宰治做搭档的日子。十几岁的少年不会掩饰自己的情感，做不到云淡风轻，只能把关心和在意藏在恶语相向里，他们争吵、骂架、动手，在黑手党大楼里追逐打闹，任谁也无法想象这样关系恶劣的两个少年会是配合默契、名震里世界的双黑。
还在黑手党时的太宰治对给搭档找麻烦和自杀以外的事情都兴致缺缺，中原中也一看不住他，他就要跟大海面对面拥抱，或者在脖颈系根绳子挂在一楼大厅扮演吊死鬼，把新来的小姑娘吓坏好几个。他对物质生活的要求甚至连及格线都没达到，独栋大别墅和海边集装箱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区别，那些昂贵的定制西装、价格高得吓人的名贵酒品、晶莹剔透万里挑一的珍贵宝石不能带给他哪怕一丁点的快乐。中原中也时常觉得如果不是自己以强硬之姿打断搭档的自杀，这家伙会在某一天真正地一命呜呼，死不得其所。
中原中也抬起头看着从远处缓步走来的身影，那个男人走路的姿势没变，但周身的气场轻松柔和了许多，就算是中原中也也只能依稀看出他从前的影子。
太宰治的怀里抱着他家的猫，左脸颊破天荒地贴着绷带，看上去颇有点黑之时代的味道。中原中也愣了几秒，问:“你的脸怎么回事？破相了？”
“啊，这个吗？”太宰治举起矮矮先生展示了一下他刚买的牵引绳，橘黄色带小翅膀，那一圈蕾丝花边就像是裙摆一样环在猫咪身上，矮矮先生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为了给它拴上绳，被狠狠地抓了好几下。”
“那还真是不幸啊。”中原中也拼命忍笑。
青花鱼已经兴奋地摇起了尾巴，太宰治把矮矮先生放在地上，橘猫抖了抖毛，抬头与金毛碰鼻，一猫一狗很快玩作一团。两个主人无所事事，坐在长椅上当观众，中原中也点了一支烟。
“又抽？”太宰治皱着眉。
“今天第一根。白天太忙了，根本没来得及抽。”中原中也吐出一个烟圈，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扔给太宰治，说:“行了，别罗里吧嗦地讲大道理。陪我抽一根。”
“至少也要用‘请’吧？”
中原中也从善如流:“陪我请一根。”
太宰治沉默几秒，从烟盒里捏起一根，咬着烟嘴去摆弄打火机。他没有烟瘾，但兴致上来了也会抽上几根，叛逃后他就没抽过好牌子的烟，劣质的烟草味对他金贵的鼻子来说刺激性有点大，还是中原中也喜欢的高级烟好抽。
他把烟灰抖落在地上，主动挑起话题:“我没想过你真的养了狗。”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狗。”中原中也笑了几声，意有所指:“之前在街上遇见时，你不是还想让我在你身上积累经验吗？”
“中也工作这么忙，我以为你不会有精力养狗。”
“那天下雨，我看到青花鱼湿漉漉地躲在树丛里，突然想到某人洗白的那两年出任务不带伞被淋成落汤鸡，浑身狼狈地被我撞见，还蹭了我一顿饭。”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说，“现在你有了正式工作，赶紧还钱。”
“噫，才不要，中也真小气！”太宰治露出嫌恶的表情。
中原中也也没打算真的让前搭档还钱。他把抽完的烟屁股捻灭，问:“你呢？你怎么突然养了猫？”
“我被碰瓷啦，是矮矮先生非要赖着我跟我回家，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接纳它咯。那么小一只猫，在外面流浪的话很不安全吧？它说不定是被同伴抛弃了，才会孤注一掷地想要跟人类建立联系。”
“哈，你这家伙，”中原中也微笑起来，“终于有上心的活物了。挺好的，最起码为了养猫你不会总想着死了，也姑且算是在变得像样吧。”
“但中也一点没变呢。对无理取闹的狗都这么有耐心，对我却不假辞色。”
“我可不需要给叛徒好脸色。”中原中也冷哼一声。他看看拿尾巴逗猫的青花鱼和玩得不亦乐乎的矮矮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略微尴尬地咳嗽一声。“以后我们都在这里见面吗？”
“这话怎么说得像是幽会一样。”太宰治夸张地搓搓胳膊，随后他的小腿就挨了一脚，中原中也不悦地吐槽:“少恶心人了——我是在说遛宠物。”
“我无所谓啦。”太宰治耸耸肩。
此后几天他们在长椅上又见了几面，然后开辟了新的地图，无他，干坐着太无趣，他们又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聊，毕竟不能跟敌对组织聊工作，但聊其他的又容易吵起来。中原中也心累地决定牵着狗走走，不愿意和玩伴分开的矮矮先生当然跟着一起去，所以太宰治也不情不愿地迈开腿，两人加上一猫一狗绕着公园的人造湖溜达了一圈，今日份的放风终于结束了。
“明天在别的地方见面吧。”临走时中原中也摇下车窗，喊住几步开外的太宰治，“我会早点下班去家里接上青花鱼，我们可以去海边走走，或者去逛街。”
不管去哪，都比坐着吵架好得多。太宰治点头应下。
于是他们四个在海滩上散步，青花鱼跑在最前面，矮矮先生紧随其后，在沙滩上留下四排梅花印，两位主人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吹着海风谈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他们还去逛了商业街，遇见不允许宠物进入的帽子店，中原中也把狗绳塞进太宰治怀里，于是一人一猫一狗蹲在店门口等黑手党的帽子架释放购买欲；极其偶尔的时候他们去酒吧，坐在最角落，中原中也点了两杯威士忌，多要一颗冰球给矮矮先生玩，金毛乖巧地坐在高脚凳上，把下巴放在吧台上眨巴着眼观察舔弄冰球的猫咪。
见面的时间从一个小时延长到两小时，最后取消了限制。在一起玩的时间久了，青花鱼和矮矮先生再也没有往大马路上蹿的行为，乖巧温顺得如同两个小天使。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对自家宠物的现状十分满意，连带着看对方的宠物也顺眼了不少，甚至一起吐槽过为什么猫和狗能玩得这么开心——明明在常人的认知里是见面就打的两个物种。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所谓‘命运的安排’。”中原中也想到了电视剧很喜欢的设定。
太宰治把手放在心口，模仿荧幕上深情的男主角那样，把台词念得抑扬顿挫:“哦，都怪这该死的爱情！”
6.
太宰治从没有像这样期待中原中也的电话，专属来电铃声刚响起来他就按下了接听键，对着听筒“喂”了一声。
平时要么打不通要么铃声快结束才会被接通的电话破天荒地被秒接，饶是中原中也也愣了几秒，有些不适应太宰治如此积极的接电话行为。
“今天我的加班就结束了。”中原中也说着，拧动车钥匙打火，“为了感谢你这几天帮我照顾青花鱼，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我怎么过去？”
“当然是走路啊，你又飞不起来。”中原中也理所当然地回答。
“中也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救狗恩人吗？”
“什么啊，你只不过是帮我喂了三天狗而已，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啊。”电话那头的黑手党干部无奈地吐槽，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我会去接你的。你现在在哪？侦探社吗？”
“在宿舍。”
“宿舍？”中原中也惊讶地问:“你又翘班？现在才六点，你应该刚下班才对！”
太宰治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话说回来，黑手党和侦探社现在还是明面上的敌对组织，太宰治不干活便宜的是黑手党，中原中也懒得越俎代庖管束其他组织的成员好好上班，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踩下油门把车开出停车场，朝记忆里的地址驶去。
太宰治早早等在楼下，怀里抱着矮矮先生，手上牵着青花鱼的牵引绳，车停下后他毫不见外地爬上副驾驶，想把金毛赶去后座，但多日不见爱犬的中原中也想跟青花鱼挨着，在眼神的交锋下，几个回合后中原中也被太宰治坚决不挪窝的毅力打败，指挥青花鱼蹲坐在太宰治大腿上。急剧缩小的空间让矮矮先生不高兴地叫了几声，得到了金毛一个亲昵的蹭蹭。
太宰治觉得自己的腿要断了。
说是吃晚饭，但饭还没做，中原中也处理好刚买的食材，又从冰箱里拿出青花鱼的储备粮螃蟹，在太宰治期待的眼神里煮了一锅蟹肉粥，鲜香扑鼻，以至于中原中也一扭头发现厨房门口多了三张嗷嗷待哺的嘴，额头上出现几根具象化的黑线。
他几乎被太宰治眼里的渴望闪瞎，为了能安心做饭只好把防尘罩掀开，说:“我给你留了一只。”
太宰治欢呼一声，抱着盘子冲出厨房，放在餐桌上。他爱吃螃蟹，也擅长剥壳，很快所有的蟹肉就被他擓出来堆在瓷盘里，矮矮先生作为他的爱猫分到了一大口，剩下的肉全是他的，壳也没舔到的青花鱼委屈地呜呜叫，跑回厨房向中原中也撒娇。
“太宰治！”拿着锅铲系着围裙的中原中也出现在厨房门口，质问:“你怎么连狗都欺负啊！”
除去饭前的小闹剧，这顿饭还是很愉快的，太宰治叛逃四年，也就意味着他四年没吃到中原中也做的饭，一时间只顾着动筷子和咀嚼，惯例的嘲讽都忘了说。中原中也看着狼吞虎咽的太宰治，头一次意识到侦探社的工资水平和黑手党的差距，他不由得担心起前搭档的吃饭问题:这一看就是饿了很久，他不会在某天接到太宰治的死讯，死因是饿死吧？
几年前那位给黑手党创造无数收入的最年少干部，走进光明后竟沦落到饭也吃不起的地步，不禁令人唏嘘。中原中也的心里涌起了浓浓的同情，看向太宰治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了丝怜爱，于是太宰治吃着吃着放慢了速度，他总觉得中原中也的眼神有些诡异，还有些恶心。
后来中原中也动不动就找些无聊的借口喊太宰治出来吃饭，或者回家做，心情好了还会提供点菜服务，太宰治迅速找回了黑之时代去搭档家蹭吃蹭喝的自觉，空着肚子来扶着墙出去，甚至有时候会得寸进尺地蹭一张床。这一蹭让他蹭出不小的收获，客厅展示柜的角落里放着他俩的合照，书房笔筒里插着太宰治送的钢笔，医药箱里放着太宰治常用的牌子的绷带，茶几的杯子架上有一对奇形怪状的印着蛞蝓和青花鱼的马克杯，那是中原中也16岁的生日礼物，由搭档太宰治亲手制作。
这是太宰治意料之外的事，他本以为叛逃后中原中也身边属于他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森鸥外收起来，毕竟这些日常小物件里很有可能藏着重要的情报，但没想到居然还留下了这么多，也不知是森鸥外的疏忽还是中原中也努力后的结果。思及此，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而专心醒酒的中原中也对此一无所觉，还在思考哪个酒杯更好看。
因为心里有事，太宰治没及时拦住对红酒上头的中原中也，酒量不好加上酒品差劲本就是一个灾难，更别提这灾难的名字还叫中原中也。太宰治看着站在吧台上唱歌的中原中也只觉得头疼，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中原中也喝酒这么快，明明他刚接过酒杯，只是跑了个神而已，酒友就把剩下的红酒对瓶吹了！甚至直接跳过醉倒进入了耍酒疯环节！
“中也，你下来唱怎么样？”太宰治仰着脑袋，觉得自己的颈椎有点吃不消。
中原中也的鬼哭狼嚎停顿了一秒，他开心地脱掉了身上的马甲，露出十字领结和半袖衬衫，潇洒地转了一个圈，从吧台上一跃而下，落在了高脚凳上，然后一个重心不稳撞倒了太宰治，使后者的后脑勺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醉得一塌糊涂的中原中也捂着脑袋，从太宰治身上爬起来，捧着龇牙咧嘴的前搭档的脸猛瞧，瞧着瞧着嘴一抿，露出委屈的神色。“你怎么才来啊？”
“什么？”话题有些跳脱，太宰治没跟上这从演唱会现场跳到恋爱八点档的剧情，有些发蒙。
“我喝醉了那么多次，你怎么才来接我啊？”
太宰治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中也，我的身份不方便出现在黑手党的聚会上啊。”
中原中也吸了吸鼻子，伸手把太宰治英俊的脸当面团揉，边揉边笑得傻乎乎，“嘿嘿，青花鱼。”
在狗窝里给橘猫舔毛的金毛支棱起耳朵。
中原中也又笑:“我的。”
“不是吧，中也，你竟然喝醉后把我当狗。”太宰治报复性地扯了扯前搭档的发尾，但很纵容地躺在地板上没有反抗。
“你本来，嗝，就是狗。”中原中也大手一挥，豪气万千地说:“鼻子灵，我在哪都能找到我，任务时跟在我身后跑上跑下，像个粘人鬼。虽然长了张讨人厌的嘴。”他遗憾地说:“你为什么不能像青花鱼那样听话呢？”
哦，这是还把他当人。太宰治有点庆幸，但他随后就反应过来中原中也的话里的隐藏信息，不由得一愣。
但中原中也没给他反应的余地。
这位黑手党的干部，横滨里世界有名的重力使，气场强大杀人不眨眼的男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低头吧唧一口亲在了太宰治的下巴上——估摸着是喝醉了视线模糊亲歪了——然后嘿嘿笑着把脸埋进了太宰治的颈窝蹭蹭，说:“喜欢。”
中原中也还在断断续续说着醉话，但他身下的男人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骤然入侵的信息量太大，太宰治速来高速运转的大脑也宣告罢工，他们保持着这个亲密过头的姿势度过了足足三分钟，被压在下面的人才有了动作，太宰治一手把中原中也扣在怀里，一手撑起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吧台上的酒杯被端起，太宰治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黑手党的最年少干部可是很擅长把握时机的。
第二天醒来腰酸屁股痛的中原中也愣是一天都没搭理太宰治，一脸恍惚地蹲在办公室里思考人生，对一遍又一遍的来电铃声充耳不闻。
回忆着早上醒开后放大版的太宰治的笑脸以及那句“早上好中也，我们睡过了所以来交往吧”，他想不通为什么剧情在自己喝醉后撒丫子狂奔，跳过告白牵手接吻，直接一步跨到了同床共枕，果然喝酒误事。
他想不到醉了的自己打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神操作，毕竟人的潜力是无限大的，但早上的事太惊悚，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在落荒而逃之后正常地面对太宰治。不，不如说他们现在根本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正常相处了吧。
纠结了一天的中原中也还是没抗住太宰治的夺命连环call，接通电话后就放空了大脑，只会嗯嗯啊啊地附和，直到太宰治说:“中也，我早上的话是认真的哦。”
早上？中原中也勉强拉回了一点理智，他记得太宰治早上说想交往。
“哦，嗯……”
“只回答‘哦嗯’是什么意思啊？”
“呃……行？”
“这个疑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既然是互相喜欢，那中也多少得在接受告白时表现出对我的在意吧！”
“原来你是在告白吗。”
“……算了，我挂了。”
“哎等等等等！我答应了！我答应！”中原中也急切地捧着电话大声说，生怕对面的人真的一生气挂断电话。
太宰治笑了一声，“这么想跟我交往啊，中也还真是喜欢我。”
对面的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太宰治能想象到中原中也此刻一定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抓个人揍两拳，或者跳着脚胡言乱语，小矮子就连害羞都是独树一帜。所以接下来一定会是“混蛋太宰谁喜欢你了”或者“明明你这家伙也很喜欢我”之类的反击吧？
但听筒里只是传来了一声“嗯”，轻轻的，却坦坦荡荡。
顿时太宰治的脸颊也烧了起来。
7.
中原中也洗漱完换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习惯性地喊金毛的名字。昨晚和太宰治聊到很晚，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框上等青花鱼从客厅跑上楼找他。
几分钟后，家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中原中也一下子清醒了，狗呢？难道昨晚也熬夜了今早上赖床？
他刚想下楼去看看自家金毛的情况，突然发现脑子里多出了两段记忆，一段是两个多月之前他喝下那瓶神秘的药水时许下了“想和太宰在一起”的愿望，一段是非常陌生的视角极低的记忆，画面里还出现了他自己和太宰治，以及青花鱼。
哦，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想，原来太宰治家的猫就是被抽取的那部分记忆塑造成的帮自己完成愿望的化身。
猫的视角很有趣，中原中也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太宰治:能熟练地使用厨房器具，会蹲下身给食盆添饭，喜欢抱着猫躺在榻榻米上打游戏。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变成猫的时候他还很大方地贡献了肉垫和肚皮给太宰治吸。
中原中也蹲在地上把脸埋进了膝盖里，在心里默默决定:丢死人了，绝对不能让太宰那家伙知道！这种变成猫碰瓷暗恋对象还跟“自己”家的狗玩得不亦乐乎的戏码也太玄幻了！
哦对，狗呢？中原中也抬起头，又喊了几声青花鱼，家里还是静悄悄的。他不放心地下楼，把客厅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了几根狗毛证明这里确实有金毛来过。
他下意识拨通了太宰治的电话。
太宰治刚在梦里把新鲜出炉的恋人亲到两眼雾蒙蒙，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他伸长胳膊去摸手机，接通后迷迷糊糊间听见中原中也说金毛丢了，条件反射想到自家猫没有玩伴了会不会又往外蹿。他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离奇失踪的狗，太宰治愣愣地听了一会儿，顺便消化一下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
两个多月前，他办完委托回侦探社的路上，突然看见了一家陌生的小店，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出来后手里就握着一个玻璃瓶，里面的液体闪闪发光。那天晚上他喝下它，自己的身体突兀地到在床铺里，紧接着从他眉心钻出的银白色烟雾飘出窗户，在雨夜里变成了一只湿漉漉的金毛。
记忆的化身没有身为人类的思维，除了“撮合自己和心上人”的执念外一举一动都和真正的狗一样，所以冲着中原中也撒娇摇尾巴纯粹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反正不是因为他太喜欢中原中也。
太宰治捂住眼，挫败地想:太丢人了，一定不能让中也知道。
他一边安慰焦急的恋人一边下床找猫，同样只找到了几根猫毛，他下意识对中原中也说:“我的猫也没了。”
听筒对面的男人瞬间消了音，可疑的十几秒停顿后才支支吾吾地说:“啊，嗯，节哀？”
“为什么？它们约好了一起失踪吗？”金毛的消失是因为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他家矮矮先生又为什么不见了？
“难不成它们私奔了吗？”中原中也吐槽道。
这个理由很好的解释了中原中也的狗去了哪，于是太宰治点头附和:“啊，有可能哦，毕竟它们俩感情很好嘛。”
“我只是随口一说……算了。”中原中也抿抿唇，心想狗八成是找不回来了。
但样子还是要做的，两人请了半天假，把带着猫狗玩过的地方又转了一遍，意料之中什么都没找到。
实际上他们都发觉了不对劲，但提出问题的同时不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的问题吗！总不能说:嘿，为什么我们的宠物一起丢了？哪有这么巧的事？以我是你家猫/狗类推的话你是我家狗/猫很合理吧！
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视线——果然，自家宠物跟对方有关系；果然，对方知道自己跟对方宠物有关系！
虽然消失的矮矮先生和青花鱼并不算真正的猫狗，但养宠物的乐趣是真切的。中原中也拽着太宰治去了一趟宠物店，买了一只金毛幼犬和一只猫崽，他撸着怀里的狗头，眼神乱飘。
“太宰，你看，咱们以前的宠物关系这么好，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那新宠物不如也养在一起吧？”
于是太宰治把下午的假也请了，在当晚拎猫入住中原中也家。
好消息是，跟心爱的人同居了。
坏消息是，新来的橘猫和金毛互相看不顺眼，每天都要打架。
中原中也看着被咬烂的玩具、打翻的玻璃杯、撞歪的家具，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为什么它们不能像前辈那样和平相处啊！”
太宰治被逗笑了，他伸出手从背后拢住中原中也，调侃说:“我倒是觉得，这才是我们的宠物应有的生活方式。它们很像过去的我们，对吧？”
“有道理。”中原中也放松身体靠在太宰治怀里，抬起头和恋人接吻。
虽然生活猫飞狗跳，但也很愉快不是吗？
相爱的两人，一猫，一狗，这就是生活最美好的四重奏了。
fin.
彩蛋惯例是群聊+下篇预告
（在思考要不要最后让旗会写个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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